【eNet硅谷动力专稿】布尔迪厄是少有的几个办过个人影展的大思想家之一。与鲍德里亚一样,布尔迪厄也把摄影当作了一种生活方式,当作沟通科技、艺术与生活的桥梁。近年流行起来的Lomo(乐魔)一族的生活态度,就与布尔迪厄的主张很接近。
布尔迪厄1930年出生在法国的贝亚恩。用土话说,就是乡下人。他成名之后,乡下的口音仍然不改。据说口音改得快的人,比较随和;而口音不改的人,往往比较固执。布尔迪厄可能就属于那种比较坚持的人。
作为法国头号社会学家,布尔迪厄一直认为自己是主流之外的“陌生人”。他说:“我没有‘宾至如归’的感觉。”他一生在寻求人回到家的感觉。布尔迪厄的摄影不象鲍德里亚拿过国际大奖,不过从布尔迪厄参加影展的作品中,可以看出他与众不同。在2006年展出的两幅反映阿尔及利亚内战的摄影作品中,我们看到象鬼一样骑摩托的人,以及象电线杆子样被串成一串的人。令人印象深刻。我在澳门的LOMO一族网页上,找到一句与这种感觉很相近的主张:发掘平常不被留意的美,希望从“垃圾”中寻找美的元素,令我们得到一种新的体会。
LOMO原来是指一种不用讲究技术就可以拍出奇特效果的像机LOMO LC-A。50多年前产自列宁格勒光学仪器厂(Leningradskoje Opitiko Mechanitscheskoje Objedinenie)。1991年维也纳大学生斯特拉瑟和斯菲格,在布拉格的一家杂货店里偶然买到它。他们惊奇地发现,这种像机由于技术上的先天“缺陷”,奇妙地造成了反差强烈的“隧道效果”。特别适合业余人士拍出专业水平的照片。随着摄影名家荒木经惟、王家卫及一些科技音乐人加入LOMO行列,令越来越多的人发现:一般人用这种傻瓜式的古老像机,可以拍出时尚前卫的艺术精品。LOMO随即风靡世界各国。
Lomo的出现,带来一种新的摄影潮流:构图与对焦都已过时,模糊与随机性才是时尚。这顺应了自然即兴的美学主张。现在,LOMO被发烧友解释成一种生活态度,重新拼为Let Our life be Magic and Open。相当于超女倡导的“想唱就唱”。用在这里,就是“想拍就拍”、“想干就干”。
如果说LOME的理念是“不要想,只管拍”的话,大哲学家就不同了。大哲学家一边拍,一边禁不住就要想。布尔迪厄和鲍德里亚这两位世界学术泰斗,拍着拍着,拍到办国际影展水平后,就不禁各自发展出一套著名摄影理论。他俩有个共同点,就是把摄影不当摄影,而当生活方式。他们的摄影理论,就成了一套假借摄影名义的人生观。
布尔迪厄与鲍德里亚的摄影观,或叫人生观,相反又相成。相反之处在于,鲍德里亚主张反主为客——不是摄影者(主)在摄,而是被摄者(客)在摄;布尔迪厄主张反客为主——被摄的不是被摄者(客),被摄的是拍摄者(主)。相成之处在于,他们都主张主客一体,心物一元。只不过一个是物向心生成,一个是心向物生成。最终要达到的境界,都是坐忘,即主客不分的境地。布尔迪厄的摄影认为,“摄影是处于客观与主观之间的游戏”;“相片是超越主客观之间的意义产物”。摄影的对象(物)实际已反映了摄影者(心)的社会态度。布尔迪厄把心物一体称为实践,把摄影当作一种社会实践活动,用来实现天人合一。
在把摄影当作一种生活方式上,布尔迪厄与LOMO是不谋而合的。布尔迪厄反对康德美学与“大众美学”对立,认为在大众美学中,艺术不再是非功利非概念的纯目的性活动,而是一种有实际功能的行为对象。
通俗一点说,就是主张生活本身美,生活美高于艺术美,业余的摄影高于艺术的摄影。摄影不是摄影家的专利,大众可以“卡拉”摄影。这不正是LOMO的主张吗?
说到这里,我想重新解释一下杜牧的诗“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”。坐爱,显然不是坐着爱。这个坐,有人解为“因为”。我宁愿解为坐忘。但坐忘,在心物一元上,是没有方向的。坐忘而爱,恰好才是布尔迪厄和LOMO的共同主张:从实践角度切入天人合一。当然,杜牧没带照像机,这二月花到底有多美,也没LOMO下来。如今讲后现代,高科技、坐忘和爱,一样也不能少。(文/姜奇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