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,有一个晚上搭出租车,和师傅聊天,听他说起自己开出租车的生活,有一句话到现在也让我印象深刻,他说“每天很早出来跑,深夜才回去,躺在床上一睁眼闭眼,心里就在计算,算今天的开支和收入,还要算第二天又要花哪些钱。”说这话时,我们正被堵在北京的晚高峰路上,出租车动弹不得,满目是前面车辆的红色尾灯。
一时间萌生很大的无可奈何心情。这番话流露出来的生活的局促只是一方面,它同时也让人感到在我们的生活中,许许多多人如困斗之兽,虽是四肢健全、行动自如的自由身,却无时无刻不像被禁锢在铁笼当中。不管这笼子是金钱、名誉,还是外表、受到的教育。
事实上,在社会现实里,不仅是身上肩负着工作、家庭压力的中年人受困,在青年群体中也广泛流行着沮丧、低落的状态,以悲观、颓废情绪和色彩的语言、文字和图画传播的“丧文化”是我们时常能在生活中接触到的。
“感到自己没有成就、一无是处”“今天的沮丧不算什么,明天又会有新的沮丧了”等表达,人不仅是被生活中亟待解决的问题束缚,也被这些问题带来的情绪约束。虽也有调侃意味,但其底色正与特里·伊格尔顿在《人生的意义》中阐述的本体论的焦虑如出一辙:“感到自已是一个没有方向、多余的存在(有时伴随着极为强烈的惆怅)——如萨特所说,是一股‘无用的激情’。”
那么,我们生活的意义何在,换言之,我们要从哪里获取生活的力量?
在《当下的力量》中,作者将这种受困恰当地描述为“它变得反对生命,就像动物试图去追自己的尾巴一样”。而他认为,要终结我们感受到的痛苦和身心内外的冲突,需要纳入一种观察者意识,摆脱思维认同为我们创造的概念、标签、意象、词语、判断和定义,摆脱小我的思维。
现实世界是客观的,需要解决的问题当然不会凭空消失,好在我们的心境还能由自己掌控。当我们被思维、喜好、判断以及分析控制得越多,我们的观察者意识越少,情绪能量的负荷就会越强。只有首先抽离出来,重新看待我们身处的世界,才能找到由内而生的令我们感到真正喜悦的东西,而不是依托于外物形成的短暂快感。
前段时间大受欢迎的电影《心灵奇旅》也包含有同样的内核。
其中的灵魂22号一直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火花,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,固执地认为没有能让自己全身心投入的事,抗拒一切。但当他进入了真正的生活,他发现披萨很好吃、街头艺人的表演很有趣,甚至阳光下一片树叶落到手心都能让人感到那么美好。
在过去,22号的思维里是对人生无趣的认同,他甚至没有去往地球就一意坚持这种看法,而当他摆脱了过去这种思维的禁锢,才开始体会到生活本身,能感受、能触摸、知道活着的感觉,本身就足够喜悦新奇。
当一个人感受到生命本质的美好、世界的有趣时,他已经抛弃了那个由思维模拟出来的小我,那是一个虚假的自我,在那个小我中,只有想象出的抽象概念,它们反复追问过去、不断设想将来,唯独不喜欢停留在当下这一刻。
人被意义缠绕着,过去的懊悔、未来的恐慌,最后生成了一个模拟的痛苦的人。如果不能认识到自己的思维,就难以掌控他,掌控不了就难以改变,这终究是个负面的循环。
“财产、工作、社会地位、名望、知识和教育、外表、特殊技能、人际关系、个人和家族历史、宗教信仰、种族等,所有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你。”我想,生活的真意它只是我们活着,它是一件简单的事,又不那么简单,人进化了数万年,最后我们拥有了感知、思考、改变以及感到喜悦的能力。
就像诗人乔艾・布斯盖说的,“我的伤口先于我存在,我生来就是为了体现它”。回归生命的本质,才能更好地生活。